仲夏时节，宜兴市云湖茶禅小镇西渚镇五圣村。

炒好了南瓜藤和香干，77岁的蒿海小尝了尝，盐放得正好，酱油也没放多，这是他和老伴中午的下饭菜。在今年“五一”免费白内障手术之前，眼前雾蒙蒙一片，做饭时连菜里有没有虫都看不清，放佐料没法靠眼睛看，全凭手感，炒个咸淡适中的菜是可遇不可求的事。

“那时候咸就咸吃，淡就淡吃。如果不是镇上安排他做手术，现在我们俩吃饭都是难题。”一旁的老伴孙蜡梅说。她今年75岁，手因中风过而抖得厉害，一年前不得不把锅铲交给了蒿海小。

民以食为天，如果连顿咸淡适中的饭都吃不上，还谈什么美好生活？脱贫攻坚奔小康的成色也会大打折扣。今年4月，西渚启动“云湖光明行”，对全镇8个村近1万户进行普查，凡男60周岁以上、女55周岁以上的白内障患者，都可免费手术。4月底，蒿海小在五圣村报了名，5月1日住院，2日左眼手术，3日出院。

“手术不疼也不痒，医生让我看着灯，然后在眼睛上拨拉几下，用水冲冲，再拨拉几下，再用水冲冲，10分钟不到就好了。”蒿海小至今不知道给他手术的是谁，也没看清医生的模样。

然而宜兴眼科医院院长史力军却没有忘记他，因为蒿海小是西渚“光明行动”第一位受助者。手术是史力军亲手做的，鉴于蒿海小有高血压和糖尿病，他决定先做左眼看看效果。史力军说：“白内障手术就像是给照相机换镜头，先用超声波把混浊的晶状体乳化后吸出，再换上人工晶状体，创口只有2.2毫米，所以他在医院连头带尾只住了三天就出院了。”

海伦凯勒有本书的名字叫《假如给我三天光明》，对蒿海小来说，这话应该改成“真的三天给了我光明”。

5月3日下午，当纱布打开时，蒿海小眨着眼睛脱口而出：“真是清清爽爽。”这种眼前清清爽爽的感觉，他已经快40年没有过了，还不到40岁他就开始有白内障，眼前的世界慢慢模糊，去年以来，两米远的人他就看不清五官，十米外的东西则是混沌一片，就连最普通的日常生活也变得险象环生，他曾被自行车撞过一次，腿疼得足足有三个月没出门。

纱布打开后，管床医生蒋文琪为他做了检查，蒿海小左眼视力从手术前的0.1恢复到了0.5，当天就出院了。医疗费用5504.33元全免，不过蒿海小另外交了1328元差价更换进口晶状体——这笔钱是蒿海小的子女们出的，他们太了解父亲多年以来对于看清周边的渴望。

如果没有“云湖光明行”，蒿海小就不打算做白内障手术了。他的老伴脑梗每年吃药的钱就超过5000元，小儿子5年前出车祸至今生活不能自理，其余三个儿女日子也过得紧巴巴。多年来，两只眼睛1万多元的手术费难住了全家人。

给蒿海小动手术的钱是谁出的？西渚镇党委书记蒋干达查了查信息登记表报出了明细：“农保报销3027.4元，宜兴眼科医院账面承担476.93元，入院前免费体检的500元不入账，还有2000元来自镇里的慈善基金。”西渚原本是宜兴最偏僻、经济实力最弱的镇，近年来生态立镇、产业强镇、文化兴镇让西渚变美、变强、变富，享受发展成果的西渚人更加热心慈善、扶危助困。去年1月镇里召开慈善事业发展座谈会，当地企业和各界爱心人士向慈善基金认捐2500余万元（10年），每年到账200余万元。

蒿海小并不确切知道自己手术的钱从哪里来，只知道是政府帮他安排了手术。从他开始，已有两批19位老人接受了免费白内障手术。李月英，女，84岁；詹金海，男，74岁；陈传忠，男，84岁……这一串名字背后，是手术前后老人们完全不同的生活质量，在人生暮年，他们没有被遗忘、忽视，仍然被全社会关爱着。

还有一只眼睛何时手术？蒿海小说：“等其他老人都手术完吧，我已经能看见了，先把机会让给他们。”

很快，第三批15位老人也将陆续接受手术。蒋干达说：“相对困难的那群人生活得怎么样，是测试地方幸福指数的试金石。这些受助者普遍年龄大，家庭条件差，所以眼病一直拖着没治。‘云湖光明行’是脱贫奔小康的特别公益行动，我们西渚奔小康的路上不仅一个也不能少，而且要让每位受助者眼要亮、心更明。”记者 王宏伟 陈 洁